压力的定义其实非常简单,“ 令人不愉快的事情在身体、心理或情绪上的反映”。
说定义容易,真要搞明白它,还要从压力的产生说起:压力的产生,需要两个因素:一是压力源,即产生压力的事件;二是我们对事件评估之后所激发的应对压力的能力。也就是说,当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马上就会在自己以往的经验中迅速搜索:我以前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吗?我遇到时能顺利处理吗?如果搜索的结果是“我以前曾经很好的处理过类似事件”,那这个件事就不会给我们造成什么压力;如果搜索的结果是“我没有办法应对这样的事”,或是“我没有处理这样事情的经验”,那我们往往就会一下子感受到压力。所以,真正让我们感受到压力的,并不是事件本身,而是我们应对压力能力的储备量。这就是为什么经历相同的事件,有的人可以很轻松的面对,有的人却会因此一蹶不振。所以,我们要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并不是要消灭所有的压力,而是要增加我们应对这类事件的能力,增加我们与压力共处的定力。
过去的几年,我接触过很多1型糖尿病儿童的家庭,这些家庭虽然面临的是相同的疾病,可是每个家庭的运转情况却有很大的差别。一个很明显的现象是,那些对现状接受度越高,越不惧怕疾病的家庭,孩子的身心状态明显要比那些整日在担忧和恐惧中生活的家庭的孩子状态好得多。那些能比较好的应对疾病事件的家庭,通常会有一些比较相似的特征:比较好的家庭关系,家人之间能够彼此理解和支持;比较好的亲子关系,父母与孩子之间可以比较顺利的表达情绪情感,包括愤怒、害怕、无助等让人不舒服的情感;有求助的能力,从而可以获得来自家庭外部的帮助;比较开放的态度,对现状有比较清晰的理解,也持接受的态度,这样就可以帮助家庭从哀伤无助中解放出来,有更多的精力放到学习新的知识和技能上,而对疾病了解越多时,越能帮助他们把神经松驰下来。通常这些家庭越能接受孩子生病的事实,就越不惧怕疾病所带来的种种影响:他们承认孩子生病的事实,也不再试图完全改变现状,这反而让整个家庭平静下来,家庭成员开始回复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也就是说,这些运转良好的家庭,已经学会了与压力和平共处。
换个角度看,疾病的压力其实是可以促使家庭去更多的关心孩子,与孩子建立更好关系的;同时,因为面对疾病时,需要家人相互的支持与鼓励,所以,孩子生病后,这些家庭中人际关系往往会比孩子生病之前变得亲密,孩子通常也会获得比生病之前更多的关注和陪伴,从而身体、学习、人际交往、人格强度等等方面也都得到了提升,所以有些家庭在孩子病后甚至会有“因祸得福”的感觉。其实,人的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成名成家或是多金多权,而是建立有意义的爱的关系。这关系之所以重要,是因为那是保证我们一生感受幸福的源泉。一个孩子,身体很健康,但他体验不到爱的关系,一生过得平安但枯燥,那恐怕也不会是父母们希望的事情;而一个人格得到充分发展的孩子,即使是要承受疾病所带来的种种困扰,但他的心灵可能是自由和舒展的,相应的,他感受到的幸福指数可能也是很高的。
所以,对于压力,我们不能简单的将其归类为“坏”的、不受欢迎的。其实,压力与成就之间的关系,可以用一个倒着的“U”形曲线来理解:在曲线的两边,即过大的压力和过小的压力都会给我们带来一些负面的影响,过大的压力会让我们丧失应对事件的信心,从而失去处理压力的能力;而过小的压力,又会让我们产生倦怠,从而不去应对。在曲线中间的部分,是适当的压力,对应的是高成就,这部分压力对我们有着重要的作用,其实此时的压力可以形成为动力。
压力的产生,会激活我们自身的一个“战斗-逃跑”系统,这个系统是帮助我们避免危险的。当压力产生时,那实际是在提醒我们正在面临着某种危险,当我们评估自身能力的结果是我们能应对那个危险时,我们就会进入战斗系统,这时候,压力就变成了动力,驱使我们去努力的解决问题;当我们自身评估的结果是不能应对那个危险时,我们就会进入逃跑系统,这就保证了我们自身的安全,所以,压力对我们是有保护或是激励作用的。
既然压力对我们也有好处,那我们就不能一门心思把它拒之门外,我们要努力的方向就变成了与它和平共处,在生命的路上,与它同行。要做到这点,我们就要学习找到压力源,学习一些压力管理的能力。压力源通常会有几种:生物性压力源,比如生病;社会会压力源,比如住房拥护、交通拥堵;文化性压力源,比如初到某地,语言不通;心理性压力源,比如沟通能力欠缺、人际交往能力不足等。这些压力源很多是可以通过我们的学习或努力得到改善的,比如学习时间管理策略,可以帮助我们提高工作效率;学习人际交往的调控技巧,可以帮我们更好的与人打交道;学习情绪管理可以帮我们更发好的了解自己,同时妥善处理情绪;学习一些放松技巧可以帮我们更好的缓解压力等等。
作为人,只要我们还活着,压力是一定会与我们同行的,所以,面对压力的跟随,重要的,并不是赶跑它,而是试着接纳它,并努力去理解它,这样,我们才能从容的与它在一起,和平共处,并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