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妈妈生病,高考失意,那一年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一年。当高考成绩下来后,我仿佛能感觉到灵魂与肉体的分离,那一刻,我动惮不得。在家人的安排下我选择了护理,进入了医学的殿堂-北京协和医学院PUMC,成为了一名护士生。那时候令我最有感触的一句话便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你当初所计划好的道路根本就不是未来你真正要走过的路。因为选择护理,并非我本意。
PUMC生活的第一周是“入学教育”,记得金巧老师的讲座上,有同学哭了,因为她知道“护理”整个职业的地位在当今社会还不是很高。她的亲戚里有埋怨她的父母为什么让她做护士的,有为她感到惋惜的。我们一个班60位同学自己选择护理专业的不超过5个,而真正热爱护理专业的同学我不知道又会有多少,我希望会多一点。我告诉自己,既然选择了,就要认真对待,好好学。那时候我坚信一个人对于职业的爱有的时候就和爱情一样,是可以“日久生情”的。五年过去了,对于这个职业,我爱她,但心会累。其实,本科那会儿我也彷徨过,后悔过,永无止境的背书和繁重的操作练习也让我想放弃过,但是舍不得。
如今我已经是一名护理研究生了,每当在病房,有人问我护理为什么还要读研时,我就心里碎碎念:“那为什么医生要读研呢?”,每一种疾病,每一种治疗方式都有与之相对应的护理方式,医生要研究疾病的发展,那么护士也要研究护理的发展。二者脚步必须协调好,否则会互相牵绊。
本科毕业一年了,那个在入学教育课上哭的女孩,现在还在从事护理事业,成为了PUMCH国际医疗部的一名护士,我也坚信她的未来会更好。而我,此刻却在犹豫。已经工作的同学劝我,毕业后改行;临床上的老师叮嘱我,千万不要来医院。一个个曾经热爱护理事业的女孩,现在都告诉我,她们过得不好。我开始思考,如果有一天我不做护士了,会是哪些原因:
如果有一天我不做护士了,可能是因为我的身体不允许,反复铺床已经让我的腰不能再负重,半夜痛醒,泪水湿了一片。
如果有一天我不做护士了,可能是因为我真的怕了,害怕全心全意的付出换来的是自己生命的终结。
如果有一天我不做护士了,可能是因为我终究不能忍受“小姐”、“服务员”、“医生跑腿”的称号。
如果有一天我不做护士了,可能是因为我微薄工资养活不了自己,我无脸再跟年迈的父母索要生活费。
如果有一天我不做护士了,可能是因为我要开始把时间还给我的至亲至爱的亲人。
如果有一天我不做护士了,请你们原谅我。
但是,此刻,我会善待我的每一位病人,相比于他们的痛,我个人的不算什么,相比于年轻男孩因为骨肉瘤要截肢,年轻女孩患有乳腺癌……我个人的那点困难真的不算什么。毕业后,我也会做一位护士,当我的病人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尽我所能陪伴在他的身边,我也会继续为我们的护理事业奋斗,因为我不想让我们的同伴没有存在感,我不想看到我更多优秀的同伴们离开这个岗位。
我们想做大夫最好的助手,我们想给病人最好的护理。我们想成为你们心中的“白衣天使”。
PUMC有一位老教授曾经为护士写过这样一首歌:“姑娘啊,你总是匆匆忙忙,没功夫打扮,没时间化妆;披星戴月赶到病房,那里住的是你的兄弟姐妹和爹娘;素手无茧确实能巧匠,日行百里却无人考量;慧眼凝视着生命的波浪,你的微美抚平了别人的创伤;你就是那矫健的雨燕,带上了燕帽就像长上了翅膀,衔泥筑巢时还能把歌唱,你不化妆也很阳光。”
【最后和大家分享我实习中遇到的一件小事,或许正是因为有无数个这样的事情,无数个这样的感动,让我舍不得离开医院,离开护理】
2013年X月X日
周一的病房总是最忙碌的,我飞快地在各个病房之间穿梭,寻找着需要做术前准备的病人。当我叫到她的名字时,女孩拖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出现在我的面前,“护士,您再等一会儿行吗,我男朋友出去买东西了,我箱子没地方放,里面有电脑”。我看了看她,很清秀的一个女孩子,或许是因为她和我一个姓的缘故,我放下手中的血压计和笔说:“没事,我帮你拿,我们一起到检查室,东西可以放在那里”。
检查室里我在填写她的手术交接单,我问她是否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她笑笑说:“我男朋友说是良性增生,其实,我们今年刚毕业,等我做完这个手术,就要开始工作了”。我看看她的病例,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想成全男孩想要保护女孩的愿望。
做完术前准备,女孩走出检查室,我见到了那个在外面等着的男孩,我希望他能陪女孩一直走下去。
卵巢癌,要如何给一个小女孩讲出口?卵巢癌,除了去掉卵巢医生什么也做不了。
去掉卵巢,一个女孩要怎么做?
上帝给人类留下了苦难,我们无法去抱怨任何一个人。
(作者:云隐姓 毕业于北京协和医学院护理学院,现为复旦大学枫林校区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