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芬解秽、细叶凌霜的玉兰花,是我最爱的花。2003年,玉兰花开的季节,正上高中的我还不谙世事,先是遭遇突如其来的噩耗:北京sars蔓延;然后在铺天盖地的非典疫情报道中,我看到了医院中那些身穿白衣,如白玉兰一般的医护人员,他们用关爱,甚至生命换来了我们的安康!
2005年,高中毕业的我在白玉兰的吸引下,考入北京大学护理学院,毕业后分配到神经外科做护士。这里收治的,主要是颅脑损伤、颅内占位性病变以及脑部功能性疾病的患者。一次夜班,我负责看护一名癫痫病灶切除术患者。手术后他出现了轻微的烦躁和多语,一会儿让我帮他盖上被子,一会儿让我掀开,还吵着闹着要喝水。作为神经外科护士,这些情况我已司空见惯。我对他说:“您刚做完手术,喝水会有危险,再坚持坚持,到早晨就可以喝了!”没想到他破口大骂:“你有没有职业道德啊!你是护士吗?不给我喝水!你想渴死我啊!”我没理会,但他的脏话不断升级:“你们这是在拿我做人体试验!我在731部队里!你们这帮杂种!不是人……”最后,他甚至把我的家庭成员都诅咒了一遍!我的父亲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当听到有人用“死”这个字眼诅咒他时,我怒火中烧!紧握双拳,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不去和他计较,不去生气,要多想怎样在他躁动多语时保证他的安全。
果然,不一会儿,我发现他侧躺后有血性液体从鼻腔慢慢流出来,量很少。我直觉不对,赶紧叫醒值班主任。化验结果出来,证实这个病人可能出现脑脊液鼻漏。我立刻庆幸能及时观察到患者的病情变化,他的无理与谩骂对我的伤害也似乎减轻了。
然而,没想到,早晨下班时,我正在洗手,那个病人的爱人气冲冲地来质问我:“你身为一个护士,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你怎么能这么对待病人!我要投诉你!”说罢,她哭了。原来,那个病人对爱人说,护士夜里堵他的嘴、报复他、拿他做人体试验。他的爱人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
我太累了,再也不想解释。那天回家的路上,我想了很多:这世界怎么了,人和人的信任哪里去了?不管我们怎么尽力维护,医护人员的天使之美还是在人们心中慢慢凋零……
第二天上夜班,我又是一个“没想到”。那个患者的家属带着笑脸迎上来,握着我的手说:“对不起,我们知道您昨晚很辛苦,我们家老赵给您添了好多麻烦!您别跟他计较,您是个好护士。”原来,护士长白天和他们谈过了,那个患者的病变在额叶,额叶是负责情感的部位,手术后可能会出现某些不太正常的精神症状。误会消除,那天再次下夜班时,我觉得神清气爽,疲惫好像都跑到九霄云外。那天夜里,我梦见了北医校园里那些白玉兰,只有用医患之间的理解和信任去浇灌,它们才能永远那么莹白胜雪、纯洁无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