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时间还给护士，把护士还给病人”，这就是卫生部正在全国铺开的“优质护理服务示范工程”，本市37家三级医院和34家一二级医院已参加试点。按照要求，试点的核心诉求就是“护士取代护工”，由护士完成基础护理，把家属解放出来，让自请护工的费用降下来。
试点已开始了三个多月，那么，这场“护士取代护工”的空前试验，效果究竟怎样呢？晨报记者探访了北京大学第三医院优质护理示范病区后发现：患者确实高兴了，因为这项试点让他们掏的护理费大大减少；护士们更辛苦了，他们每天忙于大量护理工作一刻不得闲，更重要的是，工作量增加了可工资没怎么见长。
现场：当班护士一刻不得闲
“孩子现在全靠护士了”
一进入北医三院创伤骨科病区，记者就发现，几乎所有护士都在不停穿梭于各个病房间，有的在给病人冰敷，有的为病人翻身，还有人正帮着病人进行膝部恢复性训练。穿着淡蓝色制服的护理员也一样跟着护士们忙进忙出，其中包括打水给病人洗头。实际上，在整个采访过程中，所有护士就没闲下来过。
在一张靠窗的病床上，躺着位看起来好像是大面积烧伤的小伙子，护士正努力着帮他翻身。小伙子的老母亲挡着眼表情痛苦地走出病房，“每次我都不忍心看，孩子都伤成那样了！”。
老人来自内蒙古，据了解，她的儿子是从楼上掉下来摔成腰椎骨折，在当地治疗过程中，造成了大面积的压疮，导致局部皮肤坏死。现在医生已为他清疮，并实施了植皮手术。只是护士需要定时他翻身，预防压疮或坏死再次发生。“三分治疗，七分护理”，这句话在小吴的痛苦遭遇上，显然再次得到充分验证。研究表明，医院每增加或减少一个护士，治愈率、抢救成功率、院内感染率等都会受影响。
当记者询问不请护工是否放心时，老母亲连声表示:“放心，放心，孩子现在就全靠这里的护士帮忙了。”
患者每周省400护工费
据了解，因目前本市护工每日雇用价格在70至100元不等，按术后患者住院一周计算，如果患者在优质护理示范工程的试点病区内，即使缴纳一级护理每天9元的价格，住院期间最少也能节省400多元的护工雇用费用。
“护士每天不分早晚，随叫随到，我们完全不用请护工了。”来自河北的患者家属小刘告诉记者，她的母亲已经住院半个多月了，医生说至少还要再观察两周左右。“我们都是普通工人，工资本来就不高，像我妈这种长期住院看病，每天都请护工的话，我们经济上真的挺吃紧。现在不用自己掏那么多钱，护士照顾得又好，我们完全放心了。”小刘告诉记者。
在采访中，记者注意到，试点进行优质护理服务的病区内，护士们根本不好意思对患者的护理级别“斤斤计较”，多数时候是只要患者有需求，就会随时提供服务。
现状：人手吃紧每天“满负荷”
工作日志没有一天中止
谈到工作状态，正在给病人做冰敷的护士徐薇用了“满负荷”三个字来形容。
据了解，在示范病区，目前的床护比已经可以基本达到卫生部要求的1比0.4。“但这只是个理论值，是在全体护士都当班情况下的数据。实际情况是，真正忙起来，每个人面对的都不可能只是两个病人。”徐薇坦言，现在的工作强度非常大，每天下来感觉都很辛苦。
创伤骨科的护士长黄萍说，如果没紧急情况发生，护士加上几个护理员“勉强”可以应付每天的工作，“人手非常紧张，如果可以增加一定数量的护士或护工，我们当然很高兴。”
谈话间，黄萍给记者拿来了一个厚厚的文件夹，翻开看到，里面每一页都画满了表格，每一篇都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时间点的纪录，按照日期先后顺序，没有一天中止过。仔细询问过才知道，原来这是护士们自己发明的一种记录护理情况的“工作日志”。餐后两小时血糖值，皮下注射量，牙出血，出现紫斑……通过这样一本册子，41个床位的病人每一个人的病情特点、需要重点护理的内容，每位当班护士都心里有数。“这完全是护士们自发去做的。”护理部张主任告诉记者，北医三院还将扩大优质护理试点病区的范围，再增加六个病区，主要都是一些重症ICU科室。
黄金72小时全程照顾
北医三院护理部的张主任表示，优质护理的核心内涵应该是体现专业化的护理，而不仅仅局限于为病人洗个头、泡个脚，身体清洁也只是护理工作中基础护理的一小部分。张主任说：“我们试点病区的护士和患者都能感受到，他们之间并不仅仅是生活上的照顾与被照顾关系，还有健康教育、病情观察、协助治疗、抢救等专业的护理内容。这些工作，是家属和护工都完全不能替代的，这才是优质护理的内核。”
以创伤骨科为例，作为常常需要大型手术的科室，护士们最关键的工作往往集中于术后的黄金72小时，“有些家属甚至动都不敢动一下病人，必须由护士来全程操作。”
被患者当小时工使唤
必须承认，几乎在所有参与“优质护理工程”试点的医院，护士的辛苦程度与委屈程度都在增加。护士工作辛苦，多数病人看在眼里，感激在心里，但也有少数病人误解了“优质护理”的内涵，把护士当小时工使唤，即便生活完全能够自理，也要求护士给自己洗脚、倒水甚至洗衣服。而记者在某三甲医院，曾亲眼看到因为一个小要求没及时得到满足，患者家属立刻大声呵斥，小护士委屈得直掉眼泪。
调查：一级护理费不及发廊洗头钱
护理工作累工资低
“每天上8小时班，就要站8小时，输几百次液，来回走上几十公里，静脉曲张是护士们的常见病。洗头、洗脚、帮忙排便……”“护士代替护工”试点展开后，一护士家属此前在网上发帖大发牢骚，引来不少网友跟帖。
据北医三院护理部张主任介绍，目前他们医院刚刚入职的初级护士月薪三千元，这已经包括了所有工资及奖金部分，而目前一个护士所承担的工作，其繁琐和劳累程度，可能远远超过人们的想象。
每天9块钱的一级护理费，如果以这个作为市场价格，别说雇护士，就是护工也雇不到。以北京的物价标准衡量，在很多普通的美发店，洗头发也要15元起，打扫卫生的小时工每小时经常挣到20块，而在医院的病房内每天同时承担着洗头、泡脚、喂饭加高强度医疗护理工作的护士，劳动“价值”还不及一个发廊洗头工。
医院自掏腰包发奖金
去年，市卫生局对8所市属大型综合医院的全部医疗项目的成本进行了核算，护理费为4个全部亏损项目之一，其中一级护理费用不足实际成本的10%，这严重阻碍了优质护理服务示范工作的推进。
“我已经收到了500块的津贴补助。”北医三院普外科的护士高兴地告诉其他姐妹们。原来这是医院给优质护理示范病区的护士发放的额外津贴，目前标准每个月500元。
记者了解到，随着优质护理工作的推进，护士肩上的担子加重了，承担的工作更多了，这其中除了需要完成高质量的专业护理以外，还包括病人的生活照顾工作，如晨晚间护理、洗漱、饮食等。然而截至目前为止，护士的收入并没有显著变化，政府在专项资金投入方面尚未到位。
为了调动护士的工作积极性，推动这项工作更好地开展，现在医院只能自掏腰包，给护士们发“奖金”。“我们还是希望政府和相关部门能够尽早拿出一定的专项资金，毕竟这项工作需要政府、医院和护理部门三方共同协作，才能达到好的预期效果。”医院相关负责人这样呼吁。
记者了解到，目前有些外省市已经适当提高了护理费。例如江苏省在试点的“无陪化护理”病区护理费用为一级护理90元/天，二级护理60元/天，三级护理30元/天。增加的费用主要用于病人的生活护理。
护理分级情况： 一级护理 包括每15至30分钟巡视病员一次，严密观察病情变化及各引流管通畅情况；观察特殊用药的疗效及反应，包括注意调节输液速度；了解病人的心理状态，心理护理；制定计划护理及填写重症护理记录单；每周擦浴1至2次，每日洗脚1次，翻身拍背每日2至3次，口腔护理每日2至3次，按医嘱协助患者进行床上活动等等。 每天9元
二级护理 每1至2小时巡视一次，注意观察病情、用药后反应及效果。做好基础护理，协助翻身、功能锻炼，防止并发症。给予生活上必要的照顾，如洗脸、擦身、送便器等。 每天7元
三级护理 每日测量体温、脉搏、呼吸二次，掌握病人的生活，思想情况。督促病人遵守院规，保证休息，注意饮食，每日巡视二次。 每天5元
-背景资料
1比0.4 床护比32年未变
1978年，卫生部编制草案，提出床护比为1比0.4。此后至今30余年，这一数据始终未变过。目前我国各医院仍沿用1978年卫生部的这一标准，即按床位与护士比等于1比0.4配置护理人力，我们的患者，则仍“享受着”改革开放前的住院护理待遇。北京已经算是国内医疗资源最雄厚的城市了，每年的护士用人缺口也高达7000人以上。
推行优质护理后，护士所承担的任务则更为繁重，为什么这一比例始终未见提高呢？“就是这个最基本的床护比标准，现在还有很多医院达不到呢，因此，现阶段如果再提改善床护比也并不现实。”北医三院护理部张主任的一句话道出了关键。此外，由于专科特点不同，相同护理级别的病人所需护理时间也不同，所以不分专科地按照统一的床护比配置护士显然是不合适的。在采访中，一线的护士和护理部门管理人士纷纷提到，应根据不同专科合理配置人力，避免超负荷运转影响护理人员身心健康。
据了解，在国外标准床护比大多为1比1到1比1.6。我国目前还远远达不到这一标准。临床一线护士数量不足，护理人力资源不足是我国护理工作当前存在的突出问题。尤其随着社区卫生服务体系的建立健全使护理功能不断扩展的情况下，护士的数量更加不能满足人们健康保健的需求。现在各个医院都是自负盈亏，国家拨给的护理费很少。因此，很多医院采取精简护士编制的方法来节省支出，这也直接导致了护士的短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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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工升级护理员月薪1800
“我是湖北人，来京快十年了，原来一直干护工。”护理员孙培香告诉记者，自从医院逐步取消护工后，她所在的公司和医院签署了协议，医院对他们进行培训，经过三次考试，最终拿到护理证。现在她主要的工作就是协助护士，例如一起给病人翻身、做康复训练，护士忙不过来的时候，她要负责一半病区的病人生活护理，包括擦洗、喂饭、剪指甲等等。“以前当护工每天工作24小时，现在变成8小时，每月1800块。”工作虽然辛苦，但小孙挺满足。
创伤骨科的护士长黄萍告诉记者，目前病区有41张床位，21个护士，像小孙这样的护理员，他们雇用了6人，这六人分为三组，三班轮岗，在岗期间，每人各负责一半病区的病人生活照顾。六人中有三人原来都是护工。
据了解，根据规定，护理员的培训内容包括上岗前必要的实际操作、职业道德和必备的职业知识的培训，培训时间不得少于90学时。培训后经考核合格的，颁发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