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一只野猫,在寒冷的冬天里被晨跑的舍友看见并收养。
早上,我刚整理完一篇稿子。在伸懒腰的空档,舍友破门而入,尾随而至的是一声猫叫。
舍友似乎很兴奋,我拣到一只猫。
野猫有像加菲一样的颜色,只是现在它还很小,用一只手顺势罩在地上足够容纳它娇小的身躯。没辙,谁叫它长有一张可爱的脸,更可气的是还有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就这样,一只莫名的小猫就突然地进驻了我们宿舍,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猫的入住,从整体上改变了宿舍的环境。在最初的日子里,它强大的气场以压倒性的优势占据了有利态势,以至于我们回到宿舍就得开门散窗四面通风。谁叫它是猫?虽然是只好猫,可也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学会入厕。所以整个屋子都充满了它一个“人”的味道,完全忽略了我们的存在。舍友忍无可忍,只好试着跟它沟通了一次。
猫啊,我知道你是好猫,但哪里有好猫不讲卫生的?你看,宿舍里又没有老鼠要你抓,你都快闲出病来了,就抽空讲一次卫生好不好?个人卫生我们可以不管,那是你的私人爱好,但你必须注意公共卫生。你想想,晚上你睡得倒是舒服,可你的舍友却如坐针毡,他们明早还得早起,迟到一次就有可能被记大过。猫,你为舍友们的前途想想吧,现在念大学不容易啊。
猫抬头望了望舍友,一叫了事。我们在旁边笑的前仰后合。舍友一本正经,气的龇牙咧嘴,提起猫走到卫生间,砰的一声关上门,自我反省,以观后效。
说来也巧,接下来的几天猫似乎真的明白了那里是解决个人卫生的地方,只是冲水这事儿即便它心有余力也不足。舍友抱怨,真他娘的成皇帝了,一天只管吃喝拉撒,还有人管擦屁股。
一天,舍友一放学就飞奔着往宿舍里蹿。踢开卫生间正准备放松,却发现猫也在方便。舍友瞪了它一眼,见猫没反应,索性与猫一起入厕。过了一阵猫却受不了了,硬是用爪子去挠门。舍友不管,谁让你当初熏我们来着。
从那以后,猫似乎很畏惧卫生间,经过的时候总是轻手轻脚。尔后,灾难便降临,猫回到了当初的懒散状态,整个空间又弥漫着它独特的味道。
舍友开始坐不住了。
猫,我错了。猫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舍友继续说,你这种态度不是一个好猫应该有的。猫懒得理他,眯起眼睛接着晒太阳。舍友说,好吧,以后入厕我先让着你,你要再肆无忌惮,我非轰你出去不可!猫还是不理他,起身晃了晃脑袋便转身优雅地走了。舍友捶胸顿足,两个健步走过去,提起猫就朝宿舍外面走,最后抛弃在食堂后面的野地里。
你真把猫丢了?
丢了。
其实,舍友在拣回猫后几天就说想把猫丢掉。他说那猫太小,娇气,什么都不吃,怕养不活,万一死了看着怪可怜的。
猫就这样被丢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舍友从背后下手,抓了个措手不及。但我万不会想到它居然还会回来。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正在宿舍看书,门突然被挠得咵咵直响。我打开门。猫就站在门口,抬头望着我,像走丢的孩子找到了家。猫就那样望着我,仍然是无辜的表情。我突然有种被猫信任的感觉,爱心瞬间泛滥,于是打开门让它进来。
舍友问,谁啊?我说,猫。紧接着就轮到他惊愕了。
猫再次入驻白宫。
情况跟以前差不多,猫偶尔会记得讲究个人卫生,任舍友怎么说,它永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舍友最后妥协,猫,你胜利了。
但猫也不是处处都不招人待见,有时候甚至会出人意料。
猫刚来宿舍的时候,和我熟悉的最快。才接触半天,它就学会了如何软磨硬泡地和我周旋,死皮赖脸地硬要往我的衣服里钻。为此,我特别到各宿舍窜门,弄来大家不要的衣服,结结实实地给它布置了一个窝。它可倒好,不领情就算了,还把衣服撕扯得到处都是。等没了窝,又开始向我轮番进攻。舍友见状曰,猫,你到底是什么猫?
后来,养猫的事被值班室知道了,查房的时候严令,必须放猫归山!舍友说是是,一定还猫以自由,但下次再查,猫仍然是猫。三番五次之后,猫似乎也弄清了门道。猫发现,每次查房,似乎只有在执勤人员看到它时才会折令它迁出。于是后来再查房的时候,猫要么躲起来默不着声,要么就在执勤人员进门的时候大摇着走出宿舍楼,直到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执勤人员问,猫怎么还在?舍友便答,它是野猫,顺便来窜门。但过不了多久,猫就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执勤人员的眼皮下潜了回来。
对于猫的这招天衣无缝的以退为进之计,舍友佩服得五体投地,到底是好猫啊。
猫淡然地从舍友面前经过,荣辱不惊,任由舍友怎样欣赏崇拜还是讽刺打击,猫总是一叫了之。
猫永远地保持着他的风度,从不妥协。
刚来的时候猫极为挑剔,我们吃什么它吃什么,甚至隔三差五买来鱼给它开小灶。然而,对于我们的良苦用心,猫却不屑一顾,甚至连闻也懒得闻就飘然而去。难道猫永远对老鼠情有独钟?直到烧鸡事件的发生,情况才水落石出。
一天中午我刚回宿舍,舍友就宣布今天要帮大伙儿改善伙食。一看,他居然抱着一只烧鸡!
走,出去买几罐酒!
买完酒撤回来的时候,大家就彻底无语了,猫正在搬弄着被它撕扯得已无鸡形的烧鸡。见我们回来,猫并没有畏罪潜逃,抬头看一眼算是打招呼,就又若无其事地海吃起来。舍友怪叫一声,差点就气绝身亡。
猫终于干完它该干的事,肚子撑得像皮球。舍友终于完全妥协,算了,你是猫。
在舍友的变向纵容下,猫更加肆无忌惮。猫轮流寄宿宿舍的床铺,舍友们早上起床的时候,它总是在被子上睡得天昏地暗;猫不时从食堂拿过两只鸡腿,甚至霸占了我的餐盘;猫偶尔逮回一只老鼠,不杀也不吃,游戏一会儿就放掉。
猫还有很多一鸣惊人的事,它似乎懂得策略,总是运用在我们的意料之外,甚至是它最后的离开。
猫大约是在一个早上离去的,抑或是前一天的晚上就没回来,具体哪个点大家也不清楚,只是在舍友偶然间想起才被突然发现,他说,好长时间没看见猫了。
现在回想,猫的离去大约是早有预谋的。在与我们相处的最后那段日子,猫似乎平静了很多。猫学会了散步,会在黄昏的时候准时去学校湖边遛两圈,赶上时间就和我一起去,但多数时候是它一个人。夕阳的余晖下,猫优雅得像个绅士,抑或是淑女,就那样庸散地走着。
猫会在半夜的时候突然敲门,梦中惊醒的舍友会为它打开,但要是在冬天,大家也无能为力。于是,猫会在门口蹲到天明。时间一长,我们就不锁门,或者裂开一个缝,猫会在进屋后用屁股蹭着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