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看看病房的窗,那些熟睡的宝贝永远不会记得曾经有个阿姨,给了他们世界上第一个拥抱,为他们洗第一个澡 ……
每一个黑夜对于武钢二医院的护士胡洁来说,都是绷紧了神经的。
深夜的走廊上灯火通明,病房里很安静,偶尔有婴儿的哭声,胡洁穿着白色平底鞋,走起路来猫一样轻巧。她循着哭声,快步走进病房,轻轻地抱起宝宝哄他安静下来――这时候情况突然紧急起来,护士长和医生连声喊她:小胡快过来!有产妇就要生了!
消毒,换衣,用最快的速度,她推着手术车就进了产房。这个时候,她是医生的得力助手。孕妇正闭着眼睛尖叫,胡洁一边和她轻声说话,一边握紧她汗津津的手。
走廊还是静悄悄的,谁也感受不到,在走廊尽头的产房里,一场迎接新生命的紧张和忙碌正在进行。汗水泪水和安慰在此刻都如此富有深情和意义,当婴儿憋足了劲儿“哇”地一声哭,妈妈的伤口还在流血,却顾不上自己,来不及擦眼泪,用最后的力气微弱地问一声:宝宝还好吗?
胡洁说,每每这一瞬间,她的眼睛就有点湿。每个妈妈都是伟大的。她揉着手腕上被产妇掐得青紫的印子,笑得很甜。
当初实习的时候,胡洁在内科和外科住院部两个科室转。那时候看见的悲伤远远要比欢喜多,尤其是在外科,大都是老年病人,给他们检查身体的时候,她触碰到他们布满皱纹的皮肤,听见他们沉重的呼吸,就觉得心被揪紧了。来苏水的味道让生活都有股凉飕飕的味道。
正式工作了,抽到的签让胡洁开心坏了:居然抽到了妇产科!那可是医院里少有的充满温馨和希望的地方。
走进妇产科,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淡淡的奶香,“是毛毛的香味!”满眼都是粉嫩嫩的小胳膊小脚丫小脸蛋,让人忍不住想去摸摸。有的宝宝天生就是非常“愁苦
”的模样,额头上三道没长开的皱纹,嘴巴抿着,眼神忧郁;有的生来是“乐天派”,对谁都乐,尤其是对美女护士,一见胡洁就咧着没牙的嘴笑。胡洁抱着他们,
满心欢喜,就好像拥抱着这世界上最柔软最美好的希望。
其实每个刚生下来的婴儿都不怎么好看,皱皱的脸、眯着的眼,但是在妈妈的眼里,他
们就是最美的天使。“看见妈妈抱着孩子喂奶,看宝宝的那种眼神……是那种‘什么都满足了’的模样。身边有爸爸在清理尿片,偶尔回头看看妻子和孩子,他们的
身上都笼罩着一层幸福的光泽。”胡洁在说起这样的场景时,陶醉得快要晕倒――她情愿这样一次次晕倒,并且不亦乐乎。在妇产科,因为每天会有这样美好的画
面,她才觉得工作是如此富有希望和快乐。
胡洁深有感触地说,不来妇产科看看,就真的不知道女人有多么不易。她曾经见过怕疼的产妇,从进医院的那一刻就开始哭,哭得哑了嗓子。胡洁认真地和她说,你得把劲留着,留着生宝宝的时候再用,要不,孩子就出不来啦!
没有什么比宝贝的生命更能战胜一个女人的脆弱。为了积攒体力,那个产妇硬是吞了几口粥,在难产的漫长时间里,她居然咬住嘴唇没有吭一声,直到孩子呱呱落地。宝宝哭了,她也哭了,眼泪不住地掉,但是那笑容,是胡洁见过的最好看的笑。
看着病房里,产妇的老公细心照料,胡洁有点儿想哭。“以后找男朋友,一定就得找这样体贴的。我要和谁恋爱了,一开始就得告诉他,做女人真不容易!生孩子真是一件伟大的事儿。”
凌晨两点,胡洁和前一个护士交班,上正式的夜班。守在值班室,每隔一个小时,她就会沿着走廊,悄悄观察每一个待产或者生产过的妇女,还有她们的宝宝是否睡得安宁。
总有突发状况发生,待产的孕妇突然不舒服,输液的时候,她盯着胡洁年轻的眼睛,不放心地问,“会疼吗?”她明白,这问题,不是真的问打针疼不疼,而是问,她打针疼不疼。这就是年轻的无奈,有热情有细心有温柔,却在经验上总有些底气不足。
她开玩笑,“不会疼,就像蚊子叮一下。”一边说,动作越发轻,扎针的时候又快又稳,一下子就进入了血管。她记得曾经很多次的委屈,病人不客气地瞄了她一眼,就喊起来:叫你们护士长来打针,我信不过你!
清晨,胡洁再次进病房给病人打针,照例是被问“你行吗?”昨晚接受输液的那个孕妇直点头,“她可以的,扎针好像蚊子叮了一下!”往往在这个时候,她的心是最暖的。努力,总有人会体味到的。她的黑眼圈和疲惫,都值得了。
忙碌到凌晨,是送宝宝去洗澡的时候。胡洁抱着宝宝去洗澡间,看着他们在热水里扑腾扑腾很享受的小模样,那也是给她在每个清晨送来的好心情。换好尿片,她再把宝宝送回妈妈怀里,接白班的护士就到了。
做好交接班手续,一出医院,阳光明媚得让她觉得格外舒服,眼皮却有点重了。她回头看看病房的窗,那些熟睡的宝贝永远不会记得曾经有个阿姨,给了他们世界
上第一个拥抱,为他们洗第一个澡……那有什么关系,胡洁想想,觉得开心,她觉得自己多么幸运――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在生命中,看见这么多可爱纯洁的精
灵,所以内心时时有温柔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