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科见习报告
我想谈谈一位我接触最多的老大爷。他是某民族大学的退休教授,80多岁了,据说是个文人。在自由时间里我几乎都在与他交谈,尽管他耳朵不好。他似乎很高兴我愿意与他交流,谈了很多,与他相熟之后,他出了很多字谜让我猜,而字谜一向是我的弱项。幸好,他给我一天时间,让我明天给他答案。第二天如约而至,对于那猜不出的谜,我有些无颜以对。但同行的同学却坚持要去看他。实在不好意思空手而去,有同学想起昨天临走时他还曾要求我作一首诗送给他,便怂恿我写一首诗送去,以挽回些许颜面。于是,在他病房外,我写了首连诗都算不上的长短句:
月光移,风影动,似是故人来。南桥红药开,愿君忘忧。
收到我的小诗,他兴致极高,不停地说着话。我望着他,内心却缓慢静默下来。似是故人来。的确是,从第一次见他,便觉得他的手与某人相似,相仿的皱纹,一样的大小,近似的浅褐色。记忆中那双手属于一个老去的美男子,这双宽厚的手拉着我走过幼儿园的林荫小道,走过小学门口的泥泞马路,却在我最美好的年华,因为疏远,羞涩,放开了我的手,不再与我风雨同行。于是我看着眼前耳背的老人,惦记着他。
我却忘记了,就在昨夜,这大爷隔壁床的病友,死于呼吸衰竭。眼看如此巨大的死亡降临在离自己如此近的地方,他除了竭尽全力与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说话,再也没有别的办法表现他内心的恐惧。我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小心的拿着我的诗,希望可以保留,然后又挥手说:“快回去,再不工作要挨骂了”。
急诊室见习报告
随着此周在急诊室的见习接近尾声,一个月的见习生涯也落下了帷幕。有很多想说的话,提着的笔却久久悬着,不知从何落下。体会过生的喜悦,也品尝了死的苦涩,然而,这些事已变成过往的风景,终与我不再相干。
总的说来,是喜悦多于苦涩的。初到新科室,总会有问路的人茫然地看着我,我又更茫然地看着他这样的事发生。第四周的急诊室,我那一小组有时会站在分诊台当导医,我才发现,我已经可以从容的为病人指出就诊,收费,取药的位置了。我仅能做到这些。虽然微不足道,但却内心喜悦。被误会的情况也有,病人或家属并不理解实习与见习的差别,我都可以理解,在自己的亲人朋友承受痛苦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冷静地做出反应。是的,我能理解。但有一点,我不愿说也要说!来自病人的压力很大,这一个月我已深刻体会,但是,我不想同时承受来自前辈的压力。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熬成婆又怎样呢?被自己的婆婆责难了几十年,又要继续责难自己的媳妇么?哪怕是在中国这样的社会主义国家,等级制度依然以它自己特有的方式存在着,资历高的护士看不起甚至无故责难资历低的护士,这样的事以我难以想象的真实的降临在我身边。每个护士不可能一上岗就是护师,护士长,她们都曾是实习护士,刚工作的小护士,这样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的,其中的酸楚她们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们这样做,我只觉得寒心。
我只是一个学生,真正走上工作岗位还有一大截时间,透过教室的窗户,可以清楚地看到省医院高耸的大楼,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前途未知,但只要踏踏实实走好现在的每一步,我一定可以看到我的未来。充满阳光的未来。